2020年3月14日星期六

武汉肺炎疫情是否会引发企业债务危机?

10年来企业一直在贪婪地获取廉价,而新冠造成市场波动,宣告风险已难以再推迟,清算之日将要到来。

自1925年以来,从比尔?门罗(Bill Monroe)到多莉?帕顿(Dolly Parton),无数乡村音乐和蓝草音乐明星曾在大奥普里剧院(Grand Ole Opry)表演。

随着母公司赖曼酒店地产集团(Ryman Hospitality Properties)围绕最初的广播节目“纳什维尔”(Nashville)建立起一个酒店和娱乐帝国,赖曼的债务也增至逾25亿美元,但董事长科林?里德(Colin Reed)坚称其资产负债表“非常强劲”。

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上周,当时赖曼的大楼躲过了袭击纳什维尔市的龙卷风,但另一场风暴随后席卷了公司市场。随着投资者对新型冠状肺炎疫情的蔓延感到担忧,关于债务负担上升可能导致企业崩溃的警告开始受到考验。

在赖曼的酒店客户上周取消了7.7万间/夜的订单后——这可能导致4000万美元的收入损失——标准普尔(Standard& Poor’s)将其信用评级列入潜在降级的观察名单。

标普的回应表明,公共卫生危机正促使投资者突然重新评估企业信贷风险,使他们对长期以来被视为稳定的借款人产生了怀疑。这正在改变市场对从到零售商等行业的看法,迫使波音(Boeing)和联合航空(United Airlines)等大型公司重新审视自己的借款,并造成金融机构背负问题贷款的风险。

正如赖曼的里德(Colin Reed)上周所说:“我们在这类事情上有很多经验,但这次有点奇怪。”

10年来,企业一直在贪婪地获取廉价债务。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(OECD)的数据,截至去年底,全球非金融企业债券的未偿付总额达到13.5万亿美元的历史最高水平,按实际值计算,是2008年12月的两倍。

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,各国降低利率以提振经济,借贷成本大幅下降。由于从更安全的政府债券中获得的收益不够,投资者将向风险更高的公司放贷视为获取更丰厚回报的一种方式。

M-III Partners的企业重组专家穆赫辛?梅格吉(Mohsin Meghji)表示:“借助一段11年到12年信贷周期,有大量的中等规模企业能够持续地从一个个贷款人那里借了又借。这些公司能够挣扎求生,就是靠利率一直都非常低。它们并没有真正去杠杆化。”梅格吉曾主持从西尔斯(Sears)到桑切斯能源公司(Sanchez Energy)等公司的重组。

摩根士丹利投资管理公司(Morgan Stanley Investment Management)首席全球策略师鲁奇尔?夏尔马(Ruchir Sharma)估计,六分之一的公司赚取的现金流不足以支付债务利息。只要债务市场继续允许这些“僵尸”借款人再融资,它们就可以继续推迟危机。但现在清算即将到来。

本周油气领域更鲜明地表现了这种结果。沙特与俄罗斯之间的使市场对新冠疫情的担忧进一步加剧,导致近1100亿美元的美国能源公司债券跌入困境。

梅格吉警告称:“这一时机使市场对美国上游油气公司的信心遭遇巨大的打击。”

但是风险影响的远不止是油气行业。正如穆迪(Moody’s)美洲区董事总经理帕洛玛?圣瓦伦丁(Paloma San Valentin)本周所言,现在“全球企业信贷质量面临的风险越来越大”。

随着企业董事和投资者寻求应对不确定性的建议,企业重组团队的电话开始响起。

评级机构仍因在上一次危机中落下行动缓慢的名声而耿耿于怀,它们已经对那些最容易受到取消旅行、供应链中断和者推迟可自由支配支出等影响的公司发出了警告。

穆迪下调了其对汽车行业的销售预测,并把对航空、住宿和行业的展望下调至负面。美国院线运营商全美娱乐公司(National Amusements)与嘉年华(Carnival)和皇家加勒比(Royal Caribbean)等游轮公司一起被列入标普的“负面观察”名单。

美国汽车租赁公司赫兹(Hertz)发行的债券遭到重创,其较长期债券的收益率达到10%。院线连锁AMC的5亿英镑债券在年初时的交易价接近面值,而在周三低至面值的66%。

与此同时,由于供应链中断,汽车制造商、电子集团和化工企业全都依然脆弱。

市场波动也改变了对并购的考量,对杠杆交易构成了考验,比如最近拟以172亿欧元收购蒂森克虏伯(Thyssenkrupp)电梯业务的私人股本交易。市场波动还使投资者对那些过去并不平顺、如今正试图重新赢得投资者信心的公司提出了新的质疑。亏损的共享办公公司WeWork的债券价格从面值的大约90%跌至68%。

在市场因新冠疫情影响而波动之前的违约记录,提供了一些线索,指明哪些领域的风险敞口可能最为严重。标普(S&P)发现,在今年的20笔巨额违约中,有8笔来自消费领域,包括美国零售商Pier1 Imports。McClatchy的破产申请,续写了依赖广告收入的地方报纸所有者的可悲记录。尽管今年迄今只有两笔油气公司违约,但标普预计这一数字还会上升。

去年12月,标普的“最弱环节”名单——展望为负面的低评级垃圾债——有282家公司,是自2009年7月金融危机时期以来最长的。

这类名单未能反映出有多少小公司面临陷入财务困境的风险。英国重组机构Begbies Traynor的地区管理合伙人朱莉?帕尔默(Julie Palmer)估计,在疫情爆发之前,有49万家英国企业已表现出陷入困境的迹象。她表示:“即便新冠疫情只影响5%的企业,企业破产率也会翻一番。”

杜克大学(Duke University)福库商学院(Fuqua business school)金融学教授坎贝尔?哈维(Campbell Harvey)表示,大银行很可能会关注最大的公司客户,让较小公司“排在队伍很后面”。他警告称:“这些中小企业往往是供应链中的关键环节。如果这些环节被打断,从衰退中复苏的难度就会高得多。”

根据Ice Data Services的数据,投资级债券中评级最低的那一级别债券,有逾3200亿美元的美国债券现在的收益率超过5%,以前这种收益率会与风险高得多的公司挂钩。

这份名单包括一些家喻户晓的企业,从通用汽车(General Motors)和福特(Ford),到陷入困境的零售商诺德斯特龙(Nordstrom)和Kohl’s。名单上的美国西方石油公司(Occidental Petroleum)本周大幅下调股息,以防范股价进一步下跌。

重组专家表示,寻找脆弱性的投资者应关注那些产能基本固定、成本高的公司,需求大幅下滑将对这些公司造成沉重打击。今年,美国将有近8400亿美元的评级为BBB或以下的债券到期,目前大约2700亿美元的美国债券的交易价格低于面值的90%。很多公司已经无法再融资或发行新债。

一些公司(甚至是在航空公司和邮轮公司等遭受重创的行业)成功再融资。不过,律师事务所King& Spalding合伙人珍妮弗?戴利(Jennifer Daly)指出,贷款机构往往提出新的要求,例如利率下限或加入“重大不利变化条款”。

其他公司处于更糟糕的困境。上周,英国购物中心所有者Intu拟议的15亿英镑配股发行宣告失败,目前该集团正面临痛苦的债务重组。债券市场目前正在消化围绕法国达飞海运集团(CMA CGM)即将到期的7.25亿欧元债券的重大不确定性,尽管达飞海运强调,它有足够的现金来偿还债券,不需要发行新债。

经历过数次危机的资深人士指出,这次危机也一样会带来机遇,既是对那些资本充足、目光长远的银行,也对资产负债表状况较好的企业。

德勤(Deloitte)首席经济学家伊恩?斯图尔特(Ian Stewart)表示:“如果你正在经营一家企业,并且有五年的投资视野……(新冠疫情)不会是唯一重要的因素。”政府很可能会进行干预,以避免企业资产负债表压力演变成更广泛的偿付能力危机。他补充称:“政策制定者有巨大的动力据此采取行动。”

在应对突然变化的贷款市场时,企业要在贪婪和恐惧之间进行权衡。

“至少在市场上,很难判断哪个因素蔓延得更快,是恐惧还是病毒本身,”律所King& Spalding的戴利表示,“我给客户的普遍建议都是‘洗手,防范下行因素,以及不要浪费危机’。”

这个建议可能当不了西部乡村音乐的歌词。但这比大奥普里剧院的一句歌词更让人安心,一些企业借款人现在可以在这句歌词里找到共鸣了:“长日漫漫,而钱已花完。”

来源:英国金融时报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