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8月25日星期二

戴耀廷:在「香港已死」的坟墓里,播布「重生」的希望之道

文/郑祉愉,摄/刘子康,立场新闻文章内容并不代表本网立场和观点。

访问当日外面下雨,晦暗的氛围在弥漫。戴耀廷说,香港自治已死,法治已死,学术自由已死,成了择人而噬的丧屍,香港人像拉撒路一样,也身处坟墓中。

访问当日外面下雨,晦暗的氛围在弥漫。戴耀廷说,自治已死,法治已死,学术自由已死,成了择人而噬的丧屍,香像拉撒路一样,也身处坟墓中。

戴耀廷又有新搞作了 — 七年来,这句话香港人并不陌生,距离眼镜跌碎一地收场,好像只是时间问题。

7 月 28 日被校委会即时解雇的消息传来,骨碌一声,戴耀廷很快接受了,只因在意料之中,反倒像自由的飞鸟振翅欲飞,满腹迈向新阶段的兴奋。8 月 5 日,他在平台 Patreon 开展「香港法治重生计划」,两周多就累积近 3,000 人付费订阅。8 月 17 日,他开了 YouTube 频道,拉开他口中「拉撒路计划」的序曲。

拉撒路典故出自《新约圣经》,他因重病致死,躺在坟墓四天,获耶稣基督复活;另一边厢,戴耀廷说香港自治已死,法治已死,学术自由已死,成了择人而噬的丧屍,香港人像拉撒路一样,也身处坟墓中。

打开第一条片「拉撒路的启示」,戴耀廷的口吻像牧师在布道,说:「所有仍愿相信香港会有重生一天的人,要明白能使香港重生的力量是超越个人的。在等候重生的历程,会是黑暗和痛苦的。但若能捱得过,就可迎向新的生命。」

港大近三十年光阴,换来一个月宽限,八月底前他得清出办公室,几个纸箱叠起来比他还高。

港大近三十年光阴,换来一个月宽限,八月底前他得清出办公室,几个纸箱叠起来比他还高。

选举之路走到尽头  不中计不分化

复活之前,必先死亡,死亡的过程是痛苦的。

今年四月,戴耀廷写下「真揽炒十步 这是香港宿命」一文,才数月光景,已经跳到十步开外,已揽着中共一起跳出悬崖,进展神速,而香港抗争带动国际关注和制裁,杠杆效应已经超额完成,中美博奕之中还看国际线。如今立法会选举延後一年,在他看来,被延任的议员去留无关部署宏旨,总辞可以引起一时关注,留下则可挡恶法,「等佢改唔到立法会选举模式」,但如果只剩个别议员留下,失却三分一否决权,意义不大,不如跟民调齐上齐落。

「关键反而系你(派)会唔会因为呢件事令你被分化,跌返落去以前嘅局面啫。」九十年代,中共把临时立法会搬上深圳开会,看准民主派山头林立,缺乏沟通、缺乏互信的缺点,招安当时的民主派,只有民协以冯检基为首接受委任,「又倾又砌咁入咗去」,自此数次风波,又经历 2010 年政改,至今埋下对泛民不信任的种子,三子才会走到最前线。

反送中的「不分化、不割席」早打下信任基础,他说,民主派可以嗌大交,但必须尊重并落实最後决定,下个挑战是抗争派和民主派如何巩固互信,譬如说十八区合作,设立民间议政平台,或者地区连结工作。明年会否取消选举,则是对手行动的事了。

近年来,港人走进怪圈,戴耀廷提出天马行空的点子,众人往往一两年後,才验证他的想法。

2015 年伞後,灰心失落,他自我放逐,去了外地大学,思考写作一年,想到以选举为突破口。此後,2016 年立法会选举以「雷动计划」提倡策略配票,他被骂得体无完肤,到了今年初选,策略投票早已转化至选民心中;2017 年,「风云计划」提倡攻占区议会白区,民主派过半像天方夜谭,两年後又超额完成⋯⋯在嘲笑声中,群众却悄悄转化,以往的策略均是围绕选举,如今选举之路已到尽头,戴耀廷已着眼揽炒後的下一步了,却竟走向灵性。

2020 年 7 月 11 日,戴耀廷与区诺轩、赵家贤一同宣传民主派初选。

2020 年 7 月 11 日,戴耀廷与区诺轩、赵家贤一同宣传民主派初选。

拉撒路计划  绝望社会中的希望政治

2018 年 12 月,占中九子案结案陈词,戴耀廷在法庭被告栏说:「若我们真是有罪,那麽我们的罪名就是在香港这艰难的时刻仍敢於去散播希望。」

绝望之为虚妄,正与希望相同。伞运後现集体社运创伤,岭南大学文化研究系客席副教授许宝强在《情感政治》一书提到,社会陷入绝望之时,希望作为政治,意义在於脱下失败主义的眼镜,不再以完美後果作为唯一目标,积存生命存在的意义,保持活力与能量,与自身脆弱共存,并与他人连结。

寒蝉效应下,港人陷入失语,自言曾走过多条黑暗隧道的戴耀廷,选择以「拉撒路计划」栽种希望,在尽处点起一丝烛光。

他计划发起全港性商讨日,参考新加坡八年前的地区商讨会,让不同背景的香港市民,以小组形式走在一起,由促导员引导,思索香港死因,绘画并想像香港重生後的未来蓝图,做成报告。进行形式未知,性质与占中商讨日相似,不同在於区议会选举民主派过半,现时的地区网络更强大。戴耀廷仍在思索,除了找区议员,甚至民调机构合作,也可以做一个商讨「package」,发放给市民,自行透过私人人际网络讨论,再将商讨结果整理到网上。他预计需要半年时间筹备,希望有 4,000 人参与。

他看见,暴政总有一天会结束,因政权越专制,权力越系於一人,就越脆弱。当下必须培养香港人眼界,以长远目光想像暴政死亡後,如何建构香港重生的未来。「香港人过去问题系好短视,借来嘅时间,借来嘅地方,净系谂紧搵快钱,但系呢一代年轻人超越到(上一代人)。」政权必定会不断打压抗争者,在黑暗日子中,他只愿让香港人「易捱啲」,转移焦点,「咁艰难嘅日子,你谂住眼前一分一秒点过,不如谂下未来啦。」

暴政结束不打包票,拉撒路计划如一支「概念股」,「我冇办法贩卖到个希望俾你,最多就系将我有嘅火,点着你嘅火,但系都需要你去点其他人,亦都需要你自己守护。」

国安法推出下,不担心因此被捕吗?「商讨咋喎⋯⋯我坐低一齐画幅画咋嘛,其实小朋友都做㗎。」戴耀廷瞪大双眼,道:「我哋冇推翻佢,冇结束佢,不过当你死咗咋嘛⋯⋯我想(香港)有个新嘅生命,咪等大家想像罗。」

戴耀廷要以拉撒路计划在人心栽种希望,而他的角色是除去荆棘。

戴耀廷要以拉撒路计划在人心栽种希望,而他的角色是除去荆棘。

他不是没有计算过风险。他仍在就「占中九子案」16 个月刑期,保释等候上诉。他计算过,明年三月开审,由於案情复杂,预计半年颁下判词,约剩一年时间。他明知自己也是国安法目标之一,但「唔可以乜都唔做」,只能「聪明啲做嘢」,绕开红线,哪怕红线变化多端。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,拉撒路计划是「宗教嘢嚟啫,我传道啫」。

他不是不恐惧。政权何时行动,如何行动,超出他可控范围,如同一把达摩利斯之剑,悬在头上。

行过恐惧幽谷 提公义的灯照亮前路

戴耀廷从来不胆大,小时候看到警察,甚至会「面青口唇白」。

2013 年,占领中环信念书公布不久後,谩骂、批评和质疑如潮水般,沿各方涌来。他坐在港大办公室内,收到人生第一封恐吓信。打开信那一刻,他被恐惧攫住,像刺一样锥在骨上,随心跳大力抽紧,他僵坐在港大办公室的座椅上,「直头唔识郁」,孤独而无助。信中仔细写了他家人的近况,对他的观察,「字里行间感受到佢(恐吓者)知道啲嘢,想做啲嘢」,警告他继续占中,会失去一切。

「瘫痪一个人,令你乜都唔敢郁,就系恐惧最大嘅力量。」戴耀廷当时不敢告知任何人,任恐惧蔓延足足一个星期,直至一把嗓音在内心中响起:「我是历史的主,你在我手中,当然是走在历史中!」泪水涌出,他的疑惑才消解。

发起占中时,他从未想过代价会如此之大。往後日子,他甚至收过刀片信,他的女儿写过他为民主运动耗尽身心,周日上教会时,忍不住崩溃痛哭,不止一次坦露脆弱,却从不退缩。

七一国安法落实後,两办先後谴责初选违法,港澳办更明言戴耀廷是「为首的反中乱港分子」、「外国势力在香港的政治代理人」,黎智英被捕连坐家人,恐惧多次在他的内心爆发,如泰山压顶攫住他。他靠读《诗篇》,把恐惧范围收窄至可控范围内,回复速度越来越快,几乎久惧成医,但并非对恐惧免疫。「冇咗恐惧,变咗乜都唔惊,你就更加会容易犯错。需要有恐惧,但(重点在於)我哋点样 handle 佢。」

2019 年 4 月 24 日,占中九子案裁决,戴耀廷被判串谋犯公众妨扰罪、煽惑他人犯公众妨扰罪名成立,监禁 16 个月。离开囚车,进入荔枝角收柙所一刻,他回望远处的摄影记者们,眼神坚定

2019 年 4 月 24 日,占中九子案裁决,戴耀廷被判串谋犯公众妨扰罪、煽惑他人犯公众妨扰罪名成立,监禁 16 个月。离开囚车,进入荔枝角收柙所一刻,他回望远处的摄影记者们,眼神坚定

这不是一件易事。去年 4 月 24 日,占中九子案判决出炉,他即时入狱,判囚 16 个月。初入石壁监狱,家人探访带来第一本书,就是圣经。每天早上,他都读《诗篇》,在书页中寻到平静,习惯持续至今,不过由囚室搬到家中书桌。神的公义、承诺和永不止息的爱,冲淡了恐惧。

戴耀廷的政治信念,与基督教信仰焦不离孟,他曾道:「如果信仰是追求公义,而社会仍然存在不公义,我们的信仰就是要抗争。」

六年前,占中三子选址九龙佑宁堂,发布「让爱与和平占领中环」信念书。自 2003 年,他开始研究宗教与法律的关系,在 2011 年写下论文「公共神学、公义与法律」,指出「行公义」是基督信仰核心,面对制度不公义,要挺身而出。2013 年「占领中环」文章发表後,他的研究助理翻看该篇论文,吃了一惊,称是占领中环的前身。上月他出版《爱与和平 — 未完的抗争之旅》,整理数年间的占中文章,编辑收到书稿,惊说:「(讲)耶稣嘅书!」编辑索性取材自佑宁堂的十字架,印上书封。

他近日正翻看《诗篇》第 119 篇,当中有那麽一句特别深刻:「你的话是我脚前的灯, 是我路上的光。」他有时觉得,神不把全盘路线图告知他,只让他看见公义的终点,逐步照亮眼前的路,因为万一知道路途险阻,「恐怖到唔会行落去」。

占中後,戴耀廷渐渐意识到,走前一步,提一盏灯,照亮前方,或者也是自己之於港人的角色。本地时评人陈雅明称他为「政治发明家」,接下来数年,信仰和学识像燃料支撑他,脑海冒出一个又一个意念,伴香港人在民主路走下去。

1986年港大法律系毕业,戴耀廷的同班同学是前律政司司长袁国强,以及《明报》前总编辑刘进图。

1986年港大法律系毕业,戴耀廷的同班同学是前律政司司长袁国强,以及《明报》前总编辑刘进图。

黑暗路上同行者众 一生同行只有一人

戴耀廷的前半生顺风顺水,读拔萃男书院,考上港大法律系,青葱岁月最大的人生挫折是失恋 — 还因此信教,在大学执教鞭,中产生活无忧,直至 48 岁那一年,毅然投身占中,走上民主前线。

即使在狱中渡过四个月,他仍不忘与港人同行。去年 6 月 9 日百万人反送中大游行开始时,他同步在球场上跑步,足足 26 圈;8 月 5 日三罢,他本在狱中裁衣部门剪线头,也罢,还因此面对狱中纪律研讯,在「水饭房」待了一周,後来刚好保释出狱,至今不知纪律裁决。

苦难他独自承受,太太不离不弃。他筹备占中那一年多,家中再无准时开饭,原本是家庭主妇的太太担任占中秘书处统筹经理,他形容对方为「非自愿」落场,只为与他并肩作战;占中九子案开庭,太太每天听审,忍到散庭才哭。

石壁监狱渡过四个月,他与太太几乎日日写信,还有子女来信。因要经惩教署,收信有时差,有时一次过收到两三封。三十多年前,戴耀廷在英国念书时,也是一周写四五封信给太太,互吐心意,决定结婚,狱中竟重嚐当年滋味。第一次收到信,望见太太笔迹,他禁不住落泪。太太探监时,捎来木颜色笔,他回信时照着太太的照片画她,旁边写着「一生同行」。

他以信纸上记录在监狱的每一天,然後摺一只翅膀紧缩的纸鹤,象徵没有自由。出狱後,他才知道太太每晚也摺一只纸鹤,但翅膀是张开的。

2019 年 8 月 16 日,已入狱四个多月的戴耀廷获高等法院批准保释等候上诉。重获自由一刻,立即搭着太太的肩膀。他说,将与她一生同行。

2019 年 8 月 16 日,已入狱四个多月的戴耀廷获高等法院批准保释等候上诉。重获自由一刻,立即搭着太太的肩膀。他说,将与她一生同行。

回想二千年初,夫妻去中亚洲作短期宣教,他还跟太太说,待大学退休,子女成人後,不如去当地教书,顺便宣教。如今因保释失去出行的自由,失去大学教职,计划泡汤,但夫妻之间不言辜负,只有体谅。

时移世易,占中後,香港由半民主社会,走向半威权社会。当时付出的代价,他仍能承受,在石壁监狱的数个月「难过但 bearable(可以忍受)」。国安法生效後,他最深的恐惧是被送中,受无尽的牢狱之灾,「我顶得到,太太顶唔顶得到呢?」可以失去的,都几乎失去了,主动权又不在他手上,「避到就避啦,避唔到就都系要既来之则安之㗎啦。」

「好似黎生(黎智英)咁,煮到嚟咪食罗。」戴耀廷朗声笑道,却隐约见阴霾。录制「拉撒路攻略」时,儿子还会笑他:「你要做 Youtuber,睇多啲 YouTube 片先啦。」太太却免不了操心道:「会唔会小心啲讲啊。」

如今戴耀廷不会再如占中般,走到最前线。毕竟他已付出相当代价,「差唔多㗎啦,有啲嘢就唔应该我一个人背晒,正正香港系属於大家,一人背啲,个个人背少啲。」

8.10 搜《苹果》报馆及大搜捕翌日,他传了一个讯息给 Patreon 上的三千名支持者:「在这黑暗的时候,日子必很难过,但我们一定要顶住。」前两天在街上,他第一次遇上 Patreon 上的支持者,戴着也被认得,对方还说了一声「教授,好支持你」,忽然觉得实在。

夜越深,星越亮,他意外的是,「条路越行越黑,反而越来越多人行。」

爱与希望不灭   静候黄金时代

爱是最强大的革命力量 — 即使听上去天真又老套,戴耀廷仍然如此相信。

去年七一,一批抗争者冒十年牢狱之灾,冲入立法会议事厅,抬走四名死士。「勇武行动但实践紧最高度嘅和理非精神 — 牺牲。」和理非和勇武之间的界限被打破,当时他在狱中,只能由收音机和报纸中得知消息,教他感动。「你唔爱一个地方,点会为佢牺牲呢?你冇牺牲,点会有力量可以突破到遏制?尤其咁悬殊嘅情况,制度嘅武力下,要去突破佢,你一定要有牺牲。」同样,放下自我,才能把「我」变成「我们」,扩大追求公义的行列,由「我在必不成功」走到「功成不必在我」,避过内耗的局面。

今年七一,国安法生效当日,仍有街头抗争,马路出现「我哋真系好捻钟意香港」的巨大布幡 — 素来怕肉麻的香港人,终於将对我城的爱,迟来地宣之於口。

走过占领与反送中,戴耀廷一直与香港人同行,散播希望。

走过占领与反送中,戴耀廷一直与香港人同行,散播希望。

戴耀廷曾是香港基本法谘询委员会的学生代表之一,1986年自港大毕业後,曾任李柱铭的兼职法案助理两年,陪他往中国开基本法草委会会议,亲眼见到李柱铭顶住内地及香港草委意见,提出对港人有利的想法。六四事件後,李柱铭一度宣布暂停草委工作,欲重返草委会,反被当局要求放弃颠覆立场。今年年届 82 岁的李柱铭先後因占中、反送中被捕,戴耀廷从他身上,看见一生争取民主、法治及公义的坚持,「咁我希望我到七十几岁唔使啦,但系,系都要去啦。」

与此同时,他见尽上一代人如陈健波,单视香港为发达的踏脚石,「呢一代人佢哋肯为香港牺牲,佢哋真系好爱香港,上一代人其实冇乜人真系爱香港⋯⋯如果嗰班只系将香港视为搵钱地方嘅人,曾经为香港建立过一个黄金时代,呢一代人真正以香港为家、唔短视、长远谂香港,一个真正嘅黄金时代点会唔嚟?」

黄金时代来临之前,仍是一片黑暗。万一谈论「香港重生」的愿景,都不再安全呢?戴耀廷沉吟:「咪唔讲罗,再谂啲更加安全嘅方法,就系白纸一张。」

白纸都告呢?他想了一想:「咪乜都唔做罗,其实咩叫三罢,就系乜都唔做。」他不由得狂想,既然当年圣雄甘地发动全国祈祷日,「香港安息日」也不错,「大家安静落嚟,想下事情,一齐安息罗,既然都死咗,咪安息罗。」安息日也不行呢?戴耀廷自问自答,索性双手一摊,「唔知,到时再谂啦,我哋强项就系我哋嘅创意。」

戴耀廷仍会在民间深耕,建构民主和法治文化,「除非你封杀晒所有民间空间」。中国一早全面扼杀公民社会,会怕这一天到吗?「香港就真系死到透,」这个政治发明家彷佛也想不透,喃喃重复一次,「连重生都冇啦喎」。

政权为他罗织罪名,戴耀廷坚持为港人编织希望。他仍觉得有生之年,能见香港重生,但愿香港人的爱与希望不灭,「冇咗希望就系顶唔到嘅时候,当人冇咗个希望,就系冇㗎啦。」

访问结束後,几位港大同僚前来,递上一束花和书让他签名,他笃定地说:「感受仍然系好自由,as produ and free as a sparrow(像麻雀般骄傲而自由)。」

访问结束後,几位港大同僚前来,递上一束花和书让他签名,他笃定地说:「感受仍然系好自由,as produ and free as a sparrow(像麻雀般骄傲而自由)。」

书页上,他为同事写上临别赠言,还画了自己的Q版肖像。

书页上,他为同事写上临别赠言,还画了自己的Q版肖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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